2015年2月5日 星期四

棋布星羅‧析豪剖釐-陳浚豪的複數性創作

/游原一 

圖釘似乎已成為陳浚豪的代號,以圖釘作為創作的媒材;透過不斷重複、安置,來追求材質的可能......

端目低眉又驚艷,起身綜覽冷冽現,將一種幻象投射,轉化為觀者視覺印象的純粹想像,使得作品形象若有似無,若隱若顯,產生令人瞠目結舌的視覺效果,這就是陳浚豪的藝術語言。陳浚豪藉由安排觀者的角度、排列圖釘的方式,如從水平、垂直、圓心、由疏而密、由內而外、從邊際到中央等手法,以及光學媒介的設計,且用一種不斷重複、機械性的動作來安置大量圖釘,使得圖釘呈現一種量化的視覺面貌,幻化出光影交疊的銀光氛圍場域。隨著他自身的意念堆積與交錯,圖釘在一種理性架構中,有組織性與系統化地呈現他所預設的視覺語言與思考模式。他的圖釘系列作品,多半有優雅、寧靜以及充滿詩意的氣氛,卻伴有不可忽視的危險性,在華麗的視覺效果之下,同時兼具難以言語的矛盾感,觀者一方面想貼近圖釘來確認這是否為日常生活中所使用的圖釘,另一方面又必須與作品形成一種絕對的距離,才得以窺得作品全貌。由於圖釘包括針刺與針背兩部分,因放置的角度差異而產生反光與不反光的相對效果,因此危險性、對立性及方向性成為圖釘基礎的元素屬性,則導致觀者的視覺經驗,作用於作品所呈現的視覺效果時,便與這種基礎的物質屬性發生衝突,造成感官經驗的抵觸感。

圖釘系列作品,其特殊在於觀者處在一種直觀的結構中,隨著觀望的位置、角度的改變,而重新發現每一個圖釘的側面所整合出的意義,得以找到一種觀看的愉悅,其作品圖像可分成植物系列<花非花>、宗教系列<義蓋雲天>以及幾何系列<迷宮>等主題,但作品圖像並非他創作的意圖之處,而是探索材質的極限才是他所關注的。陳浚豪早年將藝術創作過程視為一種心理治療與自身對話的行為,但隨著時間的累積、藝術環境的改變,已逐漸調整自身對於早年的看法,從觀照個人內心精神層面,轉向於關心台灣公共藝術、藝術村的發展,如何對台灣藝術生態有所貢獻,已成為他近年思考的課題。

陳浚豪長期關注於材質的極致、張力的命題,藉由一種類似遊戲的心態來玩材質的可能性,究竟材質的極限何在?這是一個無法斷言的問題,而筆者梳理陳浚豪作品脈絡的過程,可見其近期作品也逐步調整自身對於材質的看法,如著手以塑膠材質為創作表現,而透過整理其相關文本,也窺得他與台灣其他材質藝術家的關係,對於這類的藝術家,筆者認為在試驗材質極限的精神與貢獻上,是必須給予他們支持與肯定,但材質藝術家若僅以「材質」本身為創作,這是否存有某種侷限性?藝術家在追求材質發展的過程,是否能兼顧藝術家個人的見解思維,而非僅專注於材質本身,換句話說,藝術家是否能在探索材質純粹性的同時,也能展現藝術家獨特的觀察角度,而使得作品成為藝術家思維的記錄,而作品也有足夠的藝術語彙來承載和展現藝術家個人獨特見解,呈現「材質」本身以外的看法。

就此,來反觀陳浚豪圖釘系列,他除了呈現事先設定好的圖像之外,似乎也希望透過這一系列作品帶給觀者另一種思考的空間-材質的極限性,但由於作品的視覺效果是如此強烈,以至於觀者不得不關注於圖像所呈現的涵義,但圖像卻又不是他表達的重點,使得觀者忽略甚至不知道,他在追求一種材質(圖釘)可能的極限性,造成觀者與藝術家認知上的落差,實為可惜之處,對於陳浚豪或是同類型藝術家而言,如何保有材質本身的視覺美感,並兼顧藝術家個人觀點,使得作品能更有效地去記錄藝術家的創作思維,突顯藝術家內心自然湧現的熱情,讓作品成為觀者與藝術家相互交流的中繼站,最終得以讓初見作品之人為之感動。